我睁开眼的时候,寝室的木门正被敲得震天响,一层层的稀碎的木屑和干油漆噼里啪啦地从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门上剥落下来。前几天它还被用来给宿舍老六“开飞机”,当时就已经被磨蹭撞击得遍体鳞伤,形销骨立了。
看着这扇年代久远,饱受摧残的男寝大门被重拳擂得摇摇欲坠的样子,我不由得心生怜悯,脑海里残存的一丝睡意也被这震耳欲聋的锤门声驱散得一干二净。
我不满地撇撇嘴,掀开还盖在身上的被子,用刚起床时特有的朦胧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地问道:“谁啊谁啊?吵死了吵死了!敲门声音不能小一点吗?不知道里面还有人在睡觉吗?”
我慵懒地坐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腰身,不紧不慢地下床穿上拖鞋,有气无力地走向门口去给这位锤门力士开门。
与预想中豹头环眼,膀大腰圆的大汉形象完全不符,一开门我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姿容清丽,娇俏挺拔的少女。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十分小巧精致,一双亮如星辰般的双眸却出奇的大,乌黑的瞳仁深邃灵动,如同两颗晶莹的瑿珀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她黛青色的眉毛细长而微弯,好像两轮初升的新月;圆润光洁的琼鼻纤细笔挺,宛如夜空中彗星划过的流光;鲜艳欲滴的红唇娇嫩柔软,好似日落时天边的红霞;倾泻如墨的青丝垂至腰际,如同璀璨无垠的星河……
她的脸上有星辰大海啊!我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虽然现在这片星海已然变成了嫣红的血海,隐隐还有升级为黑海的趋势。
我顾不上欣赏她短至腰胯的热裤下那两条雪白修长的玉腿,猛地又把门狠狠地阖上,用后背死死地抵住,生怕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破门而入,扼住我的脖颈,揪着我的耳朵大声斥责我。
“喂!安慕林!你这臭小子又不去上课躲在宿舍睡懒觉!你知不知道你再被教导处抓到一次你就要退学了?要不是姑奶奶帮你在教导主任那边说了一箩筐好话,你早就滚回老家种地了!喂!你给我开门呀……”猝不及防地被关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的少女本就恼怒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她用自己清脆悦耳的声音尖厉地呵斥着门内引她生气的罪魁祸首,本应婉转动人的莺声燕语在我听来简直像午夜凶铃一样催命夺魂。
她一边完全不顾自己清新甜美的形象,破口大骂着,一边用粉嫩的小拳头疯狂捶打着木门,好像不把它锤得四分五裂就不会罢休似的。
“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一张脸龇牙咧嘴皱得跟苦瓜一样,“我要敢开门,你还不揍死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还没谈过女朋友,没牵过小手儿,没啵儿过小嘴儿,没……”
我无意识地越说越“深入”,还好猛然醒悟过来及时刹住了车,不然按照门外那位小姑奶奶的脾气我今天是别想活着走出寝室了。
“臭流氓你!”饶是如此,少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格外羞恼,我都能想象到她现在红得快滴出血来的面颊,“整天脑子里都想着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你再不出来,我就在这跟你耗着,等你室友回来,看你开不开门!”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咱作为一个佛系废柴青年,理想目标什么的是没有的,但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还是要保住的。如果我真的被这小妞堵在门口一下午,被晚上回来的室友看到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我以后在宿舍的地位还不得一落千丈?下一个被弟兄们抓住手脚往木门上“开飞机”的不就是我了?
一想到老六那天无助的惨叫和哀怨的眼神,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宁可被她打一顿,也不能被兄弟们瞧不起!我对自己宁死不屈的想法点了个赞,满腔悲愤地下定了决心。
“门我可以开,不过咱先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不能一看门开了就扑上来揍我……”我把侧脸贴在门缝上,小心翼翼地向门外的少女提着要求。
“行,我不打你”少女银牙咬得咯咯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先出来再说。”
听她这语气明显是还在生气,这我哪里敢开门,开门就是一顿社会的毒打,我是懒,但我又不傻。
有没有什么既可以让我光明正大地开门出去,又可以不让她打我的法子?我皱着眉头思索着。平时我不怎么爱思考,太浪费脑细胞和热量了—你看那些赫赫有名的数理化学家大多都是秃头,想一道题目得喝多少AD钙奶才能补回来?
可能是平时不怎么思考积攒了太多脑细胞的缘故,我一思考起来效率格外得高,很快就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隔着门幻想了一下少女那笔直纤细,光洁如玉的大长腿,那凹凸有致,精巧玲珑的身材曲线,顿觉口干舌燥,一股无名的邪火从小腹间窜起……
我邪魅一笑,缓缓褪去了罩在身上的短袖t恤,慢慢地打开了那扇罪恶的大门……
“啊!!!!!!!!!!!!!!”
和我预想的一样,少女一看到我**着的白花花的上身,立刻跟见了鬼似的捂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振幅大得能震碎玻璃的凄厉叫声,即使我早有准备地提前捂住了耳朵,那洞穿金石的尖叫声还是差点刺穿了我的耳膜。
虽然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性格就大大咧咧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假小子,但在男女之情这方面却羞涩保守到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只要我光着上身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看都不敢看一眼就吓得逃走的!到时候我的困境不就顺利解除了?
我暗暗称赞自己真是个鬼才计划通,但同时又对她没机会欣赏到我有着坚硬如铁,线条优美的胸大肌和八块腹肌的美好肉体感到遗憾。
我本以为她下个动作一定是捂着滚烫通红的俏脸落荒而逃,万万没想到……她竟抬起青葱般的素手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
你没听错,我,安慕林,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用她那几乎将一扇上了锁的木门锤破的力气。
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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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清凉如水的月光洒在白日里喧嚣聒噪,此刻却车疏人稀的街道上,拂去了空气中因为炎热和潮湿而积攒的烦闷和戾气,给世间染上了一层夜的静谧与安详。
道路两旁人影稀少,绿化带上栽种的树木在昏黄的路灯旁投下斑驳朦胧的叶影,轻柔的夜风中隐隐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幽幽地在空中翩舞,一切都失去了白天的光彩和活力,只剩下让人感到悠闲舒适的恬淡和美好。唯有几家卖夜宵的小摊还亮着招牌,发光的大字如点点星火,更像是给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路人的指引,引导着他们走向回家的路。
我坐在其中一块通着电发着光的招牌下面,望着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不尴不尬,一时不知道怎么下口。青肿的左脸让我放弃了好好吃饭的想法,想只用右边的肌肉咀嚼,又觉得很是不习惯,面对着一大碗色泽艳丽,香气四溢的麻辣烫,我竟突然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坐在我对面的清丽少女,此时正红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自责和心疼地看着我。虽然她还嘟着鲜红的小嘴,鼓着圆润的香腮,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但看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愧疚和关爱。
“还疼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的温柔和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当然疼啦,你那么大劲,空手道黑带三段是白练的?
不错,我这个名叫许艺的青梅竹马三岁开始学空手道,目前十八岁就已经获得了她这个年纪所能拥有的最高段位—黑带三段。所以我才不敢给她开门怕她进来揍我,虽然她肯定不会下死手,但是空手道黑带三段的功力随便踢我几脚我都要瘸着腿走好几天路了。
许艺其实不经常打我,她对我很好的,像亲姐姐对待亲弟弟的那种好。从小她就喜欢粘着我,跟在我的屁股后头跑,无论得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我一半,我不要她就哭,她一哭我就嫌烦,只好乖乖地收下,然后她就不哭了,抱着属于她的那一半东西傻傻地冲我笑,我就无奈地用袖口给她擦拭粉嫩的小脸上挂着的鼻涕。
有一次她跟着父母回老家过年,在家宴上吃到了一个非常好吃的蛋糕,死活不吃了要带回去给我,可她老家离我家一千多公里,坐火车带回去都馊了。她父母跟她好说歹说都没用,她就只是抱着蛋糕哭,嗓子都哭哑了,直到她姑姑答应等她回家之后再买一份邮寄给她她才破涕为笑。
后来那个蛋糕我吃了以后嫌奶油太甜了,趁她不注意偷偷倒掉了。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那奶油是洗发水儿做的,我也要一点不剩的塞进肚子里,顺带把手指头舔了。
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自然狠不下心来说“疼”,只好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还好还好,不是特别疼。”
许艺显然对自己的掌力有着清楚的认知,她见我这副欲言又止,龇牙咧嘴的样子更加心疼和不安,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又拉不下面子,毕竟她是个很爱面子的女孩。
当时她那一巴掌慌乱之下自己都没能控制好力度,一下子就把我的左脸打肿了。看到我青紫肿胀的左脸她当场就泣不成声,哭的梨花带泪,刚打了我脸的玉手又忍不住地想要抚摸我受伤的脸,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种矛盾的生物呢?
我很勉强地咧开嘴给了她一个自以为明媚的微笑,说道:“你不是都带我去过医务室了吗,医生都说没事过两天就消肿了,你别太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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